潭门渔民世代传承《更路簿》 GPS失灵时就靠它

  祖上留下的《更路簿》最可靠

  

王书保一家世代传承的手抄本《更路簿》。海南日报记者宋国强摄

  打开一扇沉重的木门,潭门镇孟子园村渔民王书保走进镇上那家自费建立的《更路簿》展览馆,拿出一本祖上传承了多年的《更路簿》。文/海南日报记者 李磊

  这本《更路簿》,王书保的祖父记、父亲记,内容代代不断更新,记录着南海各个岛礁线路图和传统渔场所在地,凝结着世代在南海谋生的王家几代的心血。

  如今,作为《更路簿》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之一的王书保,在经历了大半辈子的闯南海的经历后,他更是感觉到《更路簿》在南海文化的重要意义,他希望越来越多的人了解《更路簿》,更希望更多的人加入到《更路簿》的传承之中。

  《更路簿》代代记,代代有更新

  “我父亲用《更路簿》驾驶着木帆船出南海打渔,当年他交给我的《更路簿》上每一条线路,到如今我还能倒背如流。”站在那间《更路簿》展览馆中,王书保拿出一本略微发黄的日记本,内页上用钢笔整齐地记录着南海上一条条航线。

  今年57岁的王书保, 18岁就开始出海捕鱼。28岁时就当上了轮机长。他手中保存的那本《更路簿》传自他的父亲,而他那位经验丰富的父亲,手中的《更路簿》则传自于王书保的祖父,而他祖父的《更路簿》也是从上一代手中接过……与其他版本的《更路簿》一样,这本抄写在笔记本上的《更路簿》,凝结着世代在南海谋生的王家几代人的心血。

  这本《更路簿》上,有王书保祖父所做的记录,也有父亲留下的笔记,每一代人都会为《更路簿》补充新的信息点。传到王书保手中时,上面已经密密麻麻地记载着多条线路,不仅记录着前往西沙、南沙的各条线路,还记录了水流的变化、标注了容易发生海难的海域,甚至更详细地将岛礁附近的南海传统渔场标注出来,并注明在那里能捕捞到什么样的海产品,可谓一本西沙、南沙渔场百科全书。

  当年,从父亲手中接过那本用油布包了一层又一层的《更路簿》时,父亲坚持让王书保用《更路簿》上的方法驾船,并对他说要想从海里谋食,必须把《更路簿》熟记于心,至今王书保觉得当年父亲的教诲不无道理。

  “待到我掌船时,已是上世纪80年代,那时潭门渔民都用上了机帆船,但我依旧用《更路簿》来定位航线。”王书保说,都说《更路簿》只适合用于木帆船时代,那时他每次出海前,都会拿出《更路簿》计算一番,便知道行船轨迹。

  王书保这样解释机帆船上使用《更路簿》的秘诀,他根据航速、水流、风速、时间的计算,可以算出航船的实际行驶里程,然后以一更10海里,将行驶距离换算成更数,这样就可以用《更路簿》的记载导航了。王书保说,他一直用着《更路簿》上记载的线路进行导航,没有出现过任何错误。

  “都说现在用上了卫星导航,《更路簿》没有用了,但你可曾想过,如果一旦现代化定位设备失灵,在海上如何行船?因此在南海上行船,最可靠的还是老祖宗留下的《更路簿》。”

  王书保说到这里,还讲了20多年前他在南海上的一个亲身经历。

  琼海老船长、“南海航道更路经”代表性传承人王书保。海南日报记者宋国强摄

  1987年秋天,王书保驾驶一艘机帆船前往西沙捕鱼,一路上,他严格按照《更路簿》上记载的航线行驶,在航行途中,王书保遇见一艘从三亚榆林港开出向南行驶的轮船,这艘轮船航速较快,不一会在海面上就不见了踪影。第二天上午,当王书保的渔船行驶至西沙永兴岛附近海域时,却发现昨天见到的那艘轮船缓慢地朝海南岛方向行驶,觉得蹊跷的王书保通过电台与轮船取得了联系。

  在电台里,轮船的船长告诉他,这艘轮船的目的地是西沙永兴岛,定位系统采用的是无线电罗兰器定位,由于那天罗兰器发生了较大的偏差,导致轮船偏离了原有航线。轮船的驾驶者将船驶入永兴岛附近海域时,费了好大的劲都没有找到永兴岛,无奈之下又将船开了回来,并且一边开一边重新定位寻找永兴岛。当王书保发现这艘找不到目的地的船时,它已经在永兴岛附近海域来回转了多趟。

  “一旦定位系统偏航太多,距离目标岛屿太远,在茫茫大海上是用肉眼看不到岛屿的。”王书保说。后来,王书保让自己的渔船为轮船引路,轮船才准确地驶入永兴岛码头。

  让越来越多的人

  熟悉《更路簿》

  在海上忙了大半辈子的王书保如今已经很少出海,可闲不住的他和家人在潭门镇办了一个养殖场,闲暇之余,他还凭借着多年轮机修理经验,为潭门港中的渔船修理轮机。他的儿子王振忠更是将《更路簿》背后承载的海洋文化结合到了产业中,在潭门镇开办了一个贝壳艺术品加工的工艺产业园,园中设有《更路簿》展览馆,分为南沙馆、中沙馆等分馆,那本祖上传下来的《更路簿》便成了镇馆之宝。

  去年11月,在琼海市文化馆主办的《南海航道更路经》传习活动中,作为《更路簿》传承人之一,王书保带领着30名学员驾驶着渔船,从潭门行驶至西沙。那次的航行,他们没有用卫星定位系统,所有的线路定位都是依靠那本祖上传下来的《更路簿》,王书保在船上手把手地教这些年轻人使用罗更、《更路簿》定位,当渔船安全准确地行驶至西沙群岛时,船上的学员们无不为这本南海奇书的神奇和王书保精湛的航海技术称奇叫绝。

  王书保觉得这次出海是这些年来航行生涯中最有意义的一次,再次向新一代的船员证明了《更路簿》的历史价值和实用价值。他也希望这样的活动能够多举办几次,并希望政府在潭门建立固定的传习基地。

  他表示,尽管自己年近六旬,到时候还是愿意带着有意愿学习《更路簿》的学员出海传习,他说:“我相信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愿意了解《更路簿》,愿意将它传承下去。”公式

  2015年11月,作为《更路簿》传承人之一,琼海潭门老船长王书保带领着30名学员驾驶着渔船,从潭门行驶至西沙。

  这一次的航行,他们没有用卫星定位系统,所有的线路定位都是依靠那本祖上传下来的《更路簿》,王书保在船上手把手地教这些年轻人使用罗庚、《更路簿》定位。

  当渔船安全准确地行驶至西沙群岛时,船上的学员们无不为这本南海奇书的神奇和王书保精湛的航海技术称奇叫绝。

  每代人都在使用,每代人都在更新的《更路簿》,在现代科技全球定位系统“称霸”导航领域的今天,依然有其实用价值,不能不让人叹为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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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路簿》航线串起南海诸岛礁

  文\海南日报记者李磊

  传统潭门渔民南沙作业的第一站停靠点为什么是南子岛、北子岛?他们为什么在南沙不约而同地都要登上南威岛、中业岛,以前前往南沙的渔民交换货品的目的地为什么是新加坡?

  根据潭门渔民手抄本《更路簿》编绘的《西、南沙群岛渔业更路图》。海南日报记者宋国强摄

  年过八旬的琼海潭门老船长陈在清近照。海南日报记者宋国强摄

  在潭门镇老渔民的航海经历中,《更路簿》中标注的地名已将大部分南海岛礁用航线串成一串,一幅海南渔民在南海耕海作业路线图大体展现在眼前——

  当年,从潭门出发,行驶至西沙北礁到浪花礁,再行驶到南沙的南子岛、北子岛,太平岛、中业岛、南威岛,留下在此处生产作业的渔民后,渔船会一路南下而去,经过南康暗沙、北康暗沙、曾母暗沙,一直行驶至新加坡,装卸完货物后再踏上返程之路……

  潭门出发

  在西沙兵分两路

  潭门镇81岁的老船长陈在清,曾在上世纪四十年代跟随父亲闯荡南海,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机械动力渔船后,他又曾驾船多次前往南沙,最南端到达曾母暗沙,对于《更路簿》上的线路了如指掌。

  “《更路簿》开头一般都会有这样的描述:‘自大潭过东海……’”陈在清说,千百年来,渔船都要从潭门渔港出发,干豆(今西沙北礁)是很多潭门渔船选择最先靠达的地点,其次才是永兴岛和附近的其他海岛。

  在陈在清的记忆里,潭门渔民在这里会兵分两路,吨位在20吨以下的渔船只在西沙作业,他们接下来在西沙各个岛屿周围轮流作业,在渔货满仓后会返程,20吨以上的渔船会继续前往南沙。

  “小渔船吨位太小,跑一趟南沙不划算,大渔船去南沙是要完成更重要的任务。”陈在清说,尽管那时西沙和南沙捕捉的海产品种类、数量、质量差不多,可去南沙的船只有一个目的地是星洲(今新加坡),渔民要在那里以货易货,以获取更大的利润。

  无论是去南沙远航,还是去西沙作业,渔船将在西沙停留多个岛礁,多数渔船都将经过永乐群岛的中建岛,如果遭遇风浪,渔民也会在中建岛附近的华光礁停留。接下来,便是潭门渔民前往南沙的航线。

   陈在清拿出一本南海地图,在地图上指出了去南沙的渔船航线:一般来说,按照《更路簿》的记载,渔船最先到达的南沙岛礁是南沙最北端的南子岛、北子岛。在 陈在清的记忆里,这两个岛虽然能挖出地下水,可水太咸根本无法饮用。但作为南沙最北端的岛礁,渔船经过长时间航行,必须在此

  处作短暂停靠,让长途航行的船队得到休整,并检修船只;下一步,船队会驶往南威岛、中业岛,这两个岛屿上有淡水补给,大部分潭门渔民的船只都会在此停靠,补充淡水后,留下在此处礁盘作业的渔民,继续向新加坡方向进发。

  新加坡:

  南沙渔民的贸易中转站

  “在前往新加坡的路上,我们会沿着南沙的礁盘一步步采集海产品,以求在新加坡卖出大价钱,特别是公螺,煮熟后晒干易于保存,还能在那里卖个好价钱。”陈在清说,接下来,渔船会沿着南华礁、星光仔、前往南康暗沙、北康暗沙,待到船仓货物堆满,再一路行驶至新加坡。

   当年海南工业品奇缺,新加坡作为贸易港口,所有商品都可以在那里采购。特别是家家户户都需要的煤油,必须从那里进口。因此潭门渔民就成了以货易货的商 人,当船只离开新加坡时,船上的货物由部分海产品换成了洋布、煤油等工业品,然后驶回南威岛、中建岛接上留在那里作业的渔民,以及他们在此处捕捞并晒干的 海产品。如果此时货仓还有空间,渔船还会到南沙其他岛礁继续作业,随后再返回潭门。

  “去星洲还有一个目的是带乘客去闯南洋。”陈在清 说,潭门镇附近地少人多,且靠海的土地不宜农耕,人们不能土里刨食,只能向波涛汹涌的大海要收成。潭门渔民往往家中兄弟几个,渔船却只能传给长子,得不到 渔船的渔民后代便动了去闯南洋的念头,新加坡便是第一站,这些乘客除了海南岛本地人,还有不少试图通过潭门渔船前往南洋的广东、福建人。

  陈在清还记得第一次跟随父亲去南沙时,船上就有几名这样的乘客,他们花一到两块银元作为路费,和渔民们一起吃住,但是渔民捕鱼时他们不参与,到了新加坡就下船留在那里。

  《西、南沙群岛渔业更路图》

  将《更路簿》地图化

  上世纪90年代初,海南大学教授周伟民、唐玲玲夫妇受海南省有关部门委托,主持编纂海南地名词典。在编写过程中,海南渔民记录航行西沙、南沙众多暗礁、岛屿的《更路簿》,渐渐走进了他们的视野。

   在二人历时26年编写的《南海天书——海南渔民“更路簿”文化诠释》中,图文并茂地诠释海南渔民航海秘籍。两位教授发现,目前存世的《更路簿》共有十多 种,航线各不相同,尽管版本不同,可这些《更路簿》记录了南海中的136个岛礁富有特色的俗名,其中东沙群岛1个,西沙群岛38个,南沙群岛97个,以及 航行方向、时间、距离、航行中所见岛屿和暗礁的名称、海流速度、天气变化等信息。

  在当年周伟民、唐玲玲夫妇主持编纂海南地名词典时,作 为副主编的郭振乾曾经在充分掌握《更路簿》及渔民口中传统地名的基础上,根据渔民手抄的《更路簿》中的内容,编绘了一张《西、南沙群岛渔业更路图》。在 《南海天书——海南渔民“更路簿”文化诠释》一书中,这幅地图被附在了书内。

  在这张图上可以看到,图中既有繁复的路线,又有集中的交通 枢纽和核心活动区域,海南渔民已经在南海上形成了点、线、面结合的海上交通体系,图中标识了数百条渔民亲自探索出来的渔业作业路线,最南端到达曾母暗沙范 围内的墨瓜线(南屏礁)。在这数百条线路中,每条线路都连接着不同的岛礁传统名称,每个岛礁土名的背后,都承载着潭门渔民与这些岛礁世世代代相遇的故事。

责任编辑:郭祖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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