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故事 | 桐墩书院创始人:种桐修德陈文徽

  桐墩书院创始人——

  种桐修德陈文徽

  文\本刊特约撰稿 岑明道

  古代海南的教育在明代达到一个巅峰,究其原因,既有官方的重视和推动,也有民间的响应和助力。除了官办学府,半官半民或纯粹民办性质的书院,对琼州教育的发展,功不可没。

  桐墩书院是有史料记载的明代海南创建的第一家书院,且是民办书院,创办者陈文徽只是一名贡生,但他在放弃科举道路之后,热心教书育人,醉心琴棋书画,直至终老。

  传世的文献对桐墩书院记载不多,不过有关陈文徽的故事不少。

——编者

  在科举取士的年代,有人走读书仕进之路,有人无心仕途,选择隐居,明代海南第一家书院——桐墩书院,其创建者陈文徽就属于后者。

  陈文徽是府城东厢人,隐居的地方最远离闹市不过二十里,可谓“隐于市”;他不但会弹琴,还能制琴,擅长画墨竹,却不显露这一特长,也不喜欢落款;他年轻时是“文艺青年”,年老了依旧很文艺,性情豁达潇洒。

  陈文徽与丘濬、邢宥、王佐、薛远、唐继祖等海南先贤同处一个时代,其生活方式和人生态度很受称许。

  执着种桐为哪般?

  一部正德《琼台志》,竟然在“书院”“楼阁”“岁贡”“艺术”“杂事”等5处提到陈文徽,言辞之间也看出纂修者唐胄对这位先辈的敬仰。陈文徽没有留下任何文学和艺术作品,他的思想和言论却被同时期的诗文所引用,因此得以存留下来。

  陈文徽字“允谐”,一字“汝谐”,祖上迁自颍川,即今河南许昌一带,他生在书香门第和官宦世家,自幼就受到良好的传统教育,但他的科举之路并不畅通,多次参加各类考试都不顺利,景泰(1450—1457)年间,品学兼优的陈文徽才以“岁贡”的身份,被选送到北京国子监读书。

  但是,不知道是否因为个人志趣转变,陈文徽没有像好友丘濬等人那样,继续走科考之路,而是选择回到家乡,隐居授徒。

  1447年秋天,3年前考取广东乡试第一名的丘濬与陈文徽话别,第二次赴京准备参加来年春天的会试,“予以丁卯之秋与君别,随计之京,是时墩未培,桐未树。”丘濬在《桐墩记》中写道,“岁辛未来归,仅五春秋,再踵君堂,则已崭然以高森然,可把矣。”5年前,桐墩还没填起来,5年后,树已经长得像模像样了,想必海南地热,树也长得快。

  5年间,丘濬不但于1448年春闱落榜,1451年仍是未中进士,于是黯然返琼,探访老朋友。此后他继续苦读,1454年终于考取二甲第一名——传胪。从举人到进士,丘濬耗费了整整10年时间,而与此同时,陈文徽一定做了很多事,也一定“玩”得逍遥快乐。

  中国历代都有一本正经地“玩”的人,尽管这类人并不多。

  其实,陈文徽的桐墩不过是一个小土堆,离府城也就5里多一点,“墩高丈余,去郡城东半舍许。”(丘濬《桐墩记》)

  

  抚琴是我国古代文人雅士一大爱好。(资料图片)

  陈文徽说,他爱琴如命,但很难得到好琴,而古琴的用料必须是桐木,否则声音不悦耳;但桐木必须是生长在石头缝中的才是佳品,而不一定要面阳背阴。“材不良故器不完,器不完故声不扬,此琴往往失古人之意也。”然而,海南本土并不适合桐树生长,偶尔见到一两株,大多生长在平坦空旷的“积阴之地”。

  于是,陈文徽在府城东边开阔的“阳明之郊”(估计离家也不远),在土堆上垒石后,种了十多棵桐树,希望几十年后能用桐枝制琴,或许可以藉此体会古人谱曲的初心。

  “小伙伴”丘濬还记录了陈文徽的“分享”意愿和精神:“然非独己用也,凡吾之子弟,吾之族姻,吾之交游,吾之乡邑,吾之后人,苟有志于古音者,皆于此取材焉,可也。”

  丘濬最后写道:“虽然,为十年之计者树以木,为百年之计者树以德,木云乎哉?”陈文徽既种树,又种德,不但有十年之计,更有百年之计,不愧为一代乡贤。

  陈文徽的桐墩高约五寻(一寻为八尺),相当于现在的12米有余,墩下是平田沃壤,有溪流环抱,环境优美。他在桐墩脚下盖房藏书,取名“桐墩书舍”,起初只是与志同道合者探讨学问,等待桐树长大,没想到学者和生徒越来越多,便干脆办起了书院,“桐墩书院”因此顺其自然地诞生了。

  陈文徽为什么如此爱琴,以至于要亲自种桐制琴?弹琴和读书有什么关系?他曾说过:“书以穷理道,琴以禁邪思,学者必禁绝其邪思,而后理道可明。”原来,他相信古琴乐声可以帮助读书人心无邪念,可以“涤除玄览”,便于明白书中的道理和要旨。

  景泰初年,陈文徽以贡生的身份赴京入读国子监,虽有“上舍生”的冠带但无意出仕,却因此深得翰林院学士刘俨(1394—1457,状元)和岳正(1418—1472,探花)的喜爱,刘俨还应他们之请,为其桐墩书院写了一篇“记”,对陈文徽和琼州寄以厚望:“今陈君于琴于书既两得其趣矣,而复多聚书,旋树桐以备其用,以启迪乎后昆,旁及乎乡郡。吾知琼虽远在海滨,异时弦诵之闻无间邹鲁,将不自兹始?”

  诚如这位江西吉水才子的预判,整个明代,海南士子登进士科者代不乏人,考中举人者不胜枚举,像邢宥、海瑞这样以廉能扬名天下者,也不在少数,因此有“海滨邹鲁”的美誉。溯本追源,谁能说这里头没有陈文徽的一份功劳呢?

  携琴带书建璞墩

  桐墩书院影响越来越大之后,进进出出的人员很杂,陈文徽认为这样不利于一个人专心致志于做精做深学问,成化年间(1465—1487),他又在府城东二十里买田结庐,取名“璞墩”,照样携带琴书与志同道合者盘桓其中。文昌进士、都察院左佥都御史邢宥(1416—1481)为之作记,很能体察陈文徽的良苦用心:“大略以为璞者,玉在石中未琢之名,见己之志在于韫椟,而同志游此者,又皆质美材良之璞玉也。或曰:琼之为邑,以山有玉得名,是墩居邑之中,时或见有玉气也。”

  过着半隐居生活的陈文徽吸引了同时期琼州名流关注的眼光。

  琼山进士、南京兵部尚书薛远(1414—1495),也曾为陈文徽的璞墩作诗一首:“璞墩西望见桐墩,幽静遥通不闭门。琴古再逢虞岁月,璞存不说楚乾坤。阳鸟影倒山辉乱,老凤栖余露叶翻。自有满前闲景象,五弦三献未须论。”

  而丘濬在长诗《题友人陈汝谐璞墩》中,对陈文徽闲适、超脱的生活艳羡不已,期待能有与他对饮之日:“晨昏来往两墩间,功名富贵皆等闲。有时哦诗石上坐,有时拂轸桐阴弹……我家城西君城东,梯云石磴远相通。别来茫茫隔烟海,置身远在群玉峰。何时对子卢胡笑?把酒同浇磊磈胸。”

  除了丘濬、邢宥和薛远等人,攀丹唐氏的读书人中,如唐继祖和唐濂伯的诗句里,不乏赞叹和向往之语。

  弹琴、教书和写诗词文章之外,陈文徽还擅长画墨竹,但却一直隐匿专长——一般都不落款,没有签名,因此,内行人看到他画的墨竹,都喜欢得不得了,就是不知道是谁画的。

  某日,有“吟绝”之称的临高举人王佐在母亲娘家攀丹村的唐德光家,见到一幅有陈文徽落款的墨竹,不由得感叹道:“吾于允谐托交二十年,犹不能竟其所长,则人之于人,一见之间,岂能尽平生之蕴?今于此竹,而可知为国者于天下之才矣!”

  感慨之余,王佐赋诗二首,其一为:“辋川烟景昔曾闻,今向天涯见此君。诗画王维应不远,稻花香里一家村。”

  豁达潇洒的人生态度

  “前辈陈文徽汝谐先生,豁达潇洒,翰墨词章皆足自达。”唐胄在《琼台志》中的这几句话,可谓对陈文徽一生最到位的总结。

  后人很难想象,一个将近80岁的老人,杜门谢客,不见生徒,也不再过问世事,只是游走于自家的桐墩和璞墩之间,每次都带上两位歌女——云英和月华。旧友知音来访,“即出之歌舞以行酒,飘然有晋人风致”,想必“竹林七贤”最洒脱的日子也不过如此。如此放浪形骸的“行径”,放在今天,势必遭世人白眼,认为“老不正经”。可在当时,由于时人钦佩陈文徽德高望重,对其携带歌女游二墩的行为,并不鄙薄。

  桐墩书院和后来砌筑的璞墩是陈文徽读书、教学、弹琴、会友和欣赏歌舞的隐所。吕璇绘图

  王佐甚至作诗两首加以称许:“试遣云英唱我词,我词便是璞墩诗。璞墩风月无边景,胜似青春年少时。”

  另一首是七律:“桐墩墩主唤华英,舞袖当筵缓缓行。一个地仙张果老,两枚天仙董双成。娥眉亦解怜秋态,鹤发还能按曲声。邀我暮年同结社,此心已许白鸥盟。”将“文艺”进行到老,简直快活似神仙,陈文徽还拉同是老年人的王佐一起“玩”,可惜王佐身不能至,却心向往之。

责任编辑:甘晨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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