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阿白:日本兵过来时,我在村口的池塘边洗衣服。
日本兵把我洗的衣服扔到了水塘里,就要我跟他们走。我怎么会愿意跟他们走?我不愿意跟他们走的。
日本兵连推带赶着把我带走了,家里都还不知道。
当时,同村还有一位姐妹和我一起被带去了,她叫江娜日(音)。
去的是一个有许多人干活的地方,先进了日本人住的房子里。
当天就给日本兵强奸了,强奸的时候是三四个日本兵一起。完了就被关了起来。
关起来的那些天,没有别的事,天天就是被强奸。
当时很害怕。
许多天以后,不关了,被放出来了,但不能回家,只能在兵营里为日本兵做“服务”,白天为他们洗衣服、打扫卫生,晚上再给他们强奸。
就这样子在这“服务”了一年左右,我又被转到了一个新的地方。
新的地方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记得是在山里,是个打石头开山洞的地方,那里有司令部,还有情报部。住的房子是用杉树搞起来的,用油漆刷成绿色。
蒲阿白多少年来并不清楚自己当年被关押的地方在哪里,但从老人所能回忆起的当时关押地的环境及一些细节看,这样的地方日军占领海南时曾遍及海南各处。1939年2月,日本侵略军占领海南岛后,即在海南各处构筑永久性工事,以及开始疯狂掠夺开采海南丰富的矿石资源。由于当时开矿技术落后,机械设备少,机械化程度低,绝大部分工程建设、矿石采挖都是依靠工人双手和体力来完成。据当年曾经在这些地方做过劳工的幸存者介绍,劳工每天劳动时间长达11至13个小时,每天抬矿石2卡(4吨),不完成任务不许下班,同时还要遭毒打。当时日本侵略者惩罚劳工的刑法就有20种,如砍肢、断脚筋、砍头、挖眼睛等等。当年,在离蒲阿白家不远的地方,就有多处日军这样的工地,两处较大的分别是三亚榆林港东北十公里处的田独铁矿,还有昌江境内的石碌矿。这两处矿区里的劳工,许多都来自台湾。1940年前后日本人以每天工钱两块日元、时间半年为条件在台湾招劳工,由于当时台湾恰逢灾年,不少人衣食无着,这样他们就和日本人签了合同,廉价出卖自己的劳动力。上海沦陷之后,日军又从上海抓来大批工人、学生来海南当劳工。当时包括香港及国外被日军骗来、抓来海南的矿工达25000人以上,加上岛内的劳工,共有4万余人。劳工当中,有中老年妇女和十一二岁的孩子。在繁重的体力劳动压榨下,许多人活活累死、饿死和病死。日本人在这些矿区除了开妓院供一般管理人员娱乐外,还设有慰安所,专供军人使用。
蒲阿白:我一个人住一个房间,每天晚上有日本兵来。
就是在这里,我怀上孩子了。
日本人投降后四个月,孩子出世,是个女孩。她是不该来到这个世上的。生下时,我一开始想把她按在尿桶里溺死,又一想,也是一条命啊,有错也是日本人的错,我的错,她没有错啊。
我带着孩子生活了两年。两年后,同村的陈文辉娶了我。
因为我当过“日本娼”,女儿又是日本人的种,就一直遭了不少委屈。小时候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人们就拿她和其他孩子不一样看待,我也不告诉她,怎么告诉她?告诉她什么?告诉她你妈是个日本娼?你是日本人的种?她常常被同龄的孩子打,他们骂她是日本鬼子的种,日本鬼子是坏人,日本鬼子的种也是坏种。有时什么地方被打破了,她自己也问我,哭着问怎么回事情?我能告诉她什么呢?长到13岁时,有一次又被一群孩子打了,那些孩子追着她打,伤得很厉害了,留下了后遗症,走路一拐一拐的,有时会突然倒在地下抽,吐沫子。
后来,有一次她去井边打水,病就发作了,掉到了井里。
就埋在这,孩子。
……
在回三亚的路上,车沿着蜿蜒的海滩行驶着。风从车窗里吹进来,带着潮湿的海的气息。此时太阳已经在西边落下,只留下满天的彩霞。白色的海滩上游人在玩耍。坐在我边上的文史工作者江青武看着车窗外说:“真是难以置信这么美丽的三亚,曾经经历过那么一段丑恶的历史。”
蒲阿白:以前,每过一些天,我还过来看一次她,就坐在这,和她说说话,有什么话也只有跟她说一说。这几年年龄大了,走不动,不来看她了。
要不了几年的,我就会到她这里来了,那时说话的时候就多了。以前不能告诉她的那些事情我会通通告诉她。
文章摘自《真相:慰安妇调查纪实》陈庆港著,江苏文艺出版社2007年8月第一版,26.00元转自新浪网(Y-02)
责任编辑:陈荟蔓新海南手机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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